去年圣诞节那天的清晨，主厨托马斯• 凯勒(Thomas Keller)的French Laundry餐厅的葡萄酒窖被撬了。这家位于纳帕山谷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拥有一份酒单，上面的葡萄酒比大多数人的汽车还要贵；而且，它还拥有一个“碰巧”失效的大范围安全系统。更“碰巧”的是，餐厅刚刚因装修改造而停业，几个月后才会重新开业，届时酒窖可供人参观游览。
这并不是说闯入者需要花很长时间——调查员认为盗贼很可能不止一个。他们很清楚自己要什么：76瓶失窃的葡萄酒总价值大约30万美元，其中有几瓶唐•培里侬(Dom Pérignon)、几瓶纳帕山谷啸鹰酒庄(Screaming Eagle)的赤霞珠，以及63瓶罗曼尼•康帝(Domaine de la Romanée-Conti)——它被收藏家们称为DRC，是当今世界上最令人觊觎的、也是最昂贵的法国黑比诺葡萄酒，每瓶售价最高可达2.5万美元。除此之外，盗贼没有碰其他任何东西。直到案发第二天，一名员工路过餐厅时才发现失窃。
就在同一天晚上，距纳帕山谷南部一小时车程的核桃溪也发生了类似事件。这是一个方便往来奥克兰和旧金山的近郊居住区，当地的Prima餐厅（同时售卖葡萄酒）连续两晚被人试图闯入。Prima曾被人盯上过两次。2013年2月，盗贼从天窗进入了Prima的储藏室，偷走了价值几万美元的稀有波尔多及勃艮第葡萄酒。几个月之后，他们又回来偷DRC，但当时Prima已经装了一个更好的报警系统。他们从天窗跳下来，点燃了一个移动探测器后逃走，留下了一架梯子。圣诞节那天，他们再次失败了——Prima的报警器在他们还没进门时就响了起来。
起初， Prima的共同所有人约翰• 里特马斯特( John Rittmaster)说，“我不知道这种事原来很常见。我以为只有我们遇上了。”但是在第二次被闯入后，他就开始四处打听。往南一小时车程的萨拉托加的一家米其林餐厅Plumed Horse也被盗走了几万美元的陈酿波尔多和勃艮第，盗贼的目标过于明确，只有葡萄酒收藏家会赞赏这一行为。2014年1月，距French Laundry仅800米的一家高级餐厅Redd的酒窖被盗走了24瓶酒，盗贼是直接打碎玻璃闯进去的。“这不是《十一罗汉》(Ocean's Eleven)，”里特马斯特说，“他们不是从激光束下面爬过去的，也没什么别的技术。他们用的是锤子和撬棍，但他们知道要拿什么。被盗的酒是有人向他们‘预订’的。”
联邦调查局(FBI)也这样认为。旧金山办事处一直在追踪类似案件。盗贼通常是在假日期间餐厅歇业时作案。只有某些特定的葡萄酒被盗——通常是法国或加州的，每瓶售价几千美元。最常被盗的酒是DRC，一部分原因是它的稀有；这家法国酒庄每年只酿造几千箱酒，再通过一家进口商Wilson Daniels销往美国，而Wilson Daniels只会把这些酒卖给他们认为配得上黑比诺葡萄的餐厅和零售商。
DRC受人追捧的另一个原因是它的确是好酒。与加州葡萄酒相比，它更加内敛、柔滑和醇厚，在氧化的过程中，芳香像花瓣一样层层展开。喝到它的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有品酒师把品尝DRC比作欣赏古典音乐；还有一位品酒师曾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埃博拉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当他觉得末日来临时，他想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喝一瓶DRC。“它是诗歌，是艺术，是音乐。我是不是太夸张了？”纽约的全球葡萄酒之窗学院(Windows on the World Wine School)的创始人凯文•兹拉利(Kevin Zraly)说，“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葡萄酒能与它匹敌。”
联邦调查局负责此案的调查员玛丽莎•瓦内克(Melissa Vanek)拒绝接受关于此文的采访，因为此案仍在调查中，而联邦调查局的政策不允许谈论尚未结案的调查。
调查葡萄酒盗窃案的难度是众所周知的。人们经常将之与艺术品盗窃相提并论，因为一瓶酒在被盗之后，通常会经过好几道黑市贩子，最终成为某人的私人收藏，然后销声匿迹好几年。但是和艺术品不同的是，如果被盗的酒改头换面再次出现，就很难证明这是哪瓶酒以及它的来历了。
“钻石比葡萄酒更容易追查。”前联邦检察官杰森•埃尔南德斯(Jason Hernandez)说。他在2013年审理了最大的葡萄酒伪造案之一，“即使你追查的是1982年的拉菲，”这是行家公认的几个最佳年份里最好的葡萄酒之一，“这种酒当年出产了两万箱。你怎么能分得清每一瓶的差别？”
有办法：去找莫林•唐尼(Maureen Downey)。
在French Laundry的葡萄酒失窃几个星期之后，唐尼接到了瓦内克的电话，对方询问她是否知道这些酒的去向。唐尼对此案有所耳闻，当然——和其他餐厅不同，French Laundry的盗窃案已经上了美国国内新闻——她告诉瓦内克的第一件事就是，鉴于事主凯勒的知名度，这批酒不容易卖掉，除非有买主事先预谋。
唐尼已经习惯和联邦调查局的人沟通了。只要有葡萄酒相关的案件，他们就会来电话，通常是询问行业内部运作的一些信息。多年来，她在很多案子上协助过瓦内克，包括几个月前一个在线葡萄酒拍卖公司的老板挪用客户50万美元的案子。“我以为是像知情人访谈那样，他们从我这里获取情报，”她说，“但是随着我们越来越多地谈论French Laundry一案，情况就愈发明显，这和一系列的盗窃案是有关联的。”
在成为兼职葡萄酒诈骗调查员之前，唐尼是一个受过训练的侍酒师。在过去的10年中，她一直凭一己之力想要改革葡萄酒行业，杜绝伪造和偷盗。在行业里这种事太多了。据法国《西南报》(Sud Ouest )估计，全世界在售的葡萄酒中有20%是假酒或是偷来的；《葡萄酒鉴赏家》(Wine Spectator )杂志则认为这个比例大概是5%。“究竟有多猖獗？我想没有人确切地知道，”酒评人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er)说，“但是制作一枚完好的假标签，把它贴在一瓶非常廉价的葡萄酒瓶上，是非常容易做到的。除非有莫林这样的人当场做出鉴定。”
葡萄酒警探不是全职工作。唐尼曾在很多民事审判上担任专家，包括威廉姆•科赫(William Koch)［大卫•科赫(David Koch)和查尔斯•科赫(Charles Koch)的兄弟］起诉硅谷企业家埃里克•格林伯格(Eric Greenberg)卖给科赫一批假酒的案子。格林伯格声称他以为这批酒是真的；科赫最终获得了71.1万美元的赔偿。在这个案件中，唐尼的收费是每小时500美元。不过，她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忙自己公司的事——Chai Consulting提供精品葡萄酒收藏的服务。她给藏酒估价并出售，给葡萄酒的产地做认证，并帮助新手打造一个一流的酒窖。
43岁的唐尼在硅谷长大，直到大学时期交了个法国男友，并参观了一些香槟和勃艮第酒庄，才开始接触葡萄酒。从波士顿大学毕业后，她与男友分手，并学习做一个专业的侍酒师，但由于踝关节扭伤，她一直无法完成结业考试中的侍酒环节。即便如此，她在1996年搬到了纽约，成了绿苑酒廊(Tavernon the Green)的经理。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女性而言，这是一次飞速的提升，但唐尼有快速记忆的天分，而且她异常敏感的味觉能够让她辨认出其他人察觉不到的微妙之处。她又分别在Lespinasse餐厅和主厨利迪娅•巴斯蒂亚尼奇的Felidia餐厅工作过，然后在2000年放弃了餐厅的工作，转做葡萄酒零售，她开始在纽约的葡萄酒商Morrell公司管理拍卖业务。她的工作是对Morrell买卖的所有葡萄酒进行研究、按目录分类及做认证。
“莫林从一开始就来我们这儿了，当时人们刚开始谈论假酒，”Morrell的总裁罗伯塔• 莫雷尔(Roberta Morrell)说道，“她吃苦耐劳，又很聪明。这个行业里没有多少女性，但我并不惊讶她成为其中的顶尖人才。”唐尼有一张圆脸和一头垂肩的金色鬈发。她沙哑的嗓音和爱说粗口的习惯赋予了她大大咧咧和男性化的性格，这是和很多兄弟一起长大的女性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她有两个兄弟）。但一旦被问起她经手的诈骗案，她就会把身体往前倾，眯起双眼，然后以紧急的口吻说起某个认为她“搞错了”的人。“她有一种毫不妥协的正直。”莫雷尔说。和唐尼一起工作，你能感觉到她解决案件并不是出于想保护富有的收藏家，而是对于欺骗和逃脱罪责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愤慨。
“有一天我们收到一份传真，是关于Morrell在售的一种葡萄酒的，1945年的金玫瑰酒庄(Château Gruaud-Larose)，”唐尼说，“发信人问了所有关于这款酒的问题，比如‘在商标的右上角有没有什么标志？’然后他索要了图片。”唐尼一边给酒瓶拍照，一边仔细观察，然后她的老板问她在干什么。“我说我正在给一个潜在的买家拍照，他叫哈代•罗登斯托克(Hardy Rodenstock) 。他说，‘喔。你知道吗，有人说他是个伪造葡萄酒的。’”她以前从未听说过伪造葡萄酒这种事。
罗登斯托克是一个德国收藏家。他的成名是因为20世纪80年代一次幸运的惊人大发现——他声称发现了托马斯•杰弗逊(Thomas Jefferson)在1 8世纪的藏酒。直到碳年份测定所谓“杰弗逊藏酒”中的某一瓶酒的年份为1962年甚至更近。比尔•科赫以50万美元的价格买了四瓶杰弗逊藏酒；2010年，他在一次缺席审判中（罗登斯托克没有出庭）获得了罗登斯托克62.2万美元的赔偿金。1992年，一家德国法院也发现他对于出售贴假标签的葡萄酒负有责任。罗登斯托克从未承认任何针对他的指控，他的故事曾被写成了《亿万富翁的醋味酒》(The Billionaire's Vinegar )一书，马修•麦康纳(Matthew McConaughey)还计划把它拍成电影。“从某种程度上我还要感谢哈代•罗登斯托克，是他提醒了我要留意仿品，”唐尼说，“从那之后我观察酒瓶的方式就有些不同了。”
仔细观察后，唐尼就会发现不一致之处。酒标印得不太一样，酒瓶使用的玻璃颜色也不对。一天，她拿着一瓶高价的柏图斯(Petrus)波尔多，感觉比她曾经检查过的柏图斯轻了些，玻璃也更薄。“我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现这种事，但它出现的频率比你想象中要高。”她说。
唐尼有一些诀窍，来分辨印在酒瓶上的信息里的细枝末节。法国的葡萄酒符合所有的规定；酒瓶尺寸必须刻在玻璃上，而不仅仅是印在标签上，而且一旦某个酒庄的所有者去世，公司的结构就会发生变化。“相当于一家公司从独资变成有限责任公司，”唐尼说，“我开始用一个活页夹记录什么酒产自哪个年份，法规何时修订过，酒庄何时易主，然后我就会知道——他们还没有成为一家有限责任公司。”
随着伪造酒充斥市场，她开始关注葡萄酒诈骗。酒价飙升——从2002年到2011年，全球的葡萄酒拍卖市场扩张了三倍多，大部分是由美国和亚洲一些富有的新藏家拉动的。“在酒价大涨之前，我花20美元就能买到一瓶拉菲庄园(Lafite Rothschild)，”葡萄酒之窗的兹拉利说，“现在低于2000美元都买不到了。”穿着便服、摇动着一杯波尔多的脾气暴躁的葡萄酒行家形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偏爱华丽的汽车、西装以及他们所能找到的最昂贵的葡萄酒的华尔街一族。“诈骗随金钱一同而来，”兹拉利说，“总有一些人认为自己能够击败制度。”
2002年，唐尼开始在全球最大的葡萄酒拍卖商施氏葡萄酒及酒业(Zachys Wine & Liquor)工作，负责在拍卖中给酒做认证。她直接与客户或潜在客户一起工作，其中包括在印度出生的葡萄酒收藏家鲁迪•库尼亚万(Rudy Kurniawan)。那一年，库尼亚万请唐尼帮他出售一批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的佳酿，来自波尔多东部的一个小产区波美侯(Pomerol)，但他无法解释它们的来历。唐尼告诉他，她不能出售这批酒。于是，库尼亚万又找了其他拍卖商，大多是纽约的Acker Merrall &Condit。2006年，他通过两家Acker出售了共价值3500万美元的葡萄酒。与此同时，唐尼对他的这批酒更感到可疑，并尽可能地通知了所有人，让他们不要相信库尼亚万。“她一直在说诈骗很猖獗，”酒评人帕克说，“问题是这些买家都是非常成功的人士，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上当了。”去年，Acker在拍卖中出售了6200万美元的葡萄酒。Acker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卡普(John Kapon)对数次采访请求没有做出回应。
2005年，已经搬到旧金山的唐尼创立了Chai Consulting。如今，她有6名员工和大约40个客户，其中有美国最大的批发商的老板，也有推特最初时的工程师。公司每月的收入大约是9万美元。
在唐尼创立了Chai几年后，库尼亚万因在2008年Acker的一次拍卖中出售伪造葡萄酒而被捕。美国司法部开始调查他的欺诈行为，并寻求唐尼的协助。“我需要有人能告诉我，我要找到哪些关于葡萄酒的线索，”负责此案的前联邦检察官埃尔南德斯说，“莫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联邦调查局突击搜捕库尼亚万的住宅时，他们找到了一些空瓶、软木塞，以及在不同制作阶段的伪造葡萄酒商标。唐尼帮助埃尔南德斯了解这些物品的意义。“一个圆形葡萄酒标上的水痕是怎么来的？”她问道，“你无法把水聚集在一个圆柱体的表面，只有在商标是一个平面时才能做到——也就是当你试图让它看起来年代久远时。”她还告诉他白马酒庄(ChevalBlanc)的商标是什么样、法国的葡萄酒原产地法规是何时制定的，以及如何看出一瓶真正的陈酿和伪造品的区别。
2013年，库尼亚万因伪造葡萄酒被判有罪，并处以10年监禁。唐尼在审判阶段提供了专家鉴定。在被捕前，库尼亚万出售了价值大约1.3亿美元的葡萄酒，而他所伪造的酒经过出售和再出售，已经分散在世界各地。
“他的确使人对整个葡萄酒行业产生了怀疑。” 巴塞洛缪•布罗德本特(Bartholomew Broadbent)说。他的父亲迈克尔•布罗德本特(Michael Broadbent)——在佳士得葡萄酒拍卖行任总监几十年，也曾出售过几瓶库尼亚万所谓的托马斯•杰弗逊藏酒。“人们不再信任拍卖行了。”在他被捕后的几年，全球拍卖市场大幅缩减了20%。但是库尼亚万的案子或许能帮助联邦调查局发现旧金山葡萄酒被盗案的线索。
今年1月中旬，距French Laundry葡萄酒被盗后还不到一个月，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市的律师布莱恩•沃克(Brian Walker)给纳帕县警局打电话，说他有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客户知道这批酒的去向。据沃克称，他的客户从一个曾经合作过的中间商那里买了一些酒，然后从新闻报道上看到他买的就是从French Laundry偷来的酒。“ 我确实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些酒的，”沃克说，“但我不能说。”4名代理人从纳帕飞到北卡罗来纳州，在沃克的律师事务所里发现了4瓶French Laundry的葡萄酒。沃克说不知道另外4瓶酒的去向；他的客户也没有买到那些酒，以为已经被喝掉了。
纳帕的警探们知道这些酒来自French Laundry，因为餐厅给过他们一份带有每瓶酒独特序列号的清单。2005年前后，当时罗登斯托克的案件正在审理中，而葡萄酒行业也开始对库尼亚万产生怀疑，一些高级的酿酒厂就开始印制序列号，并在他们的瓶中加入了其他可追踪的特征，以便客户分辨出赝品。
比如，啸鹰酒庄采用了一种“泡泡防伪标签”(Bubble Tag)的技术，是一种带有某种气泡图案的定制封印，每瓶酒的封印就像指纹一样独特，这就能核实酒的真伪。DRC更进一步，他们要求经销商追踪这些酒的确切去向。“你必须要把每瓶DRC的号码和买主写下来。”曾遭盗窃的Redd餐厅的前葡萄酒总监罗伯•伦特利亚(Rob Renteria)解释说。其他餐厅被盗的葡萄酒就没有这么容易追查了。Prima的波尔多和勃艮第在被盗时仍装在箱子里；即使瓶身上有序列号，餐厅的人也不会特意把它们记下来。但是French Laundry的赃物是能够被认出来的。
不过，要侦破旧金山葡萄酒疑案仍需时日。唐尼称，调查员们的关注点已经扩展到湾区之外的西海岸其他地区的同类盗窃案（发生在假期，使用粗制工具）。她尤其关注一年多前在西雅图发生的案件。
2013年的感恩节，两名男子闯入西雅图的一个葡萄酒仓库，关闭了移动探测器，在保安摄像头上喷漆，盗走了65万美元的葡萄酒，价值比French Laundry被盗的酒高出一倍多。他们离开之前，其中一个人故意切断了一条煤气管线，希望引起爆炸。多亏一个没被他们发现的摄像头，两个盗贼被捕，被判共14年监禁。他们并非经验丰富的葡萄酒经销商。唐尼的关注点依然集中在是谁打算购买这批酒——或许这可以给旧金山案提供一些线索。
在格林斯伯勒，沃克说联邦调查局尚未联络他，而且他的客户会一直保持匿名，除非受到诉讼或刑事指控的威胁。他还拒绝透露他的客户为何要交出葡萄酒。“我们这个镇不大，当你知道哪些人对葡萄酒格外有兴趣，然后再把范围缩小到能买得起这些酒的人，就剩不下几个了。”格林斯伯勒的私家侦探格雷格•布鲁克斯(Greg Brooks)说。他一直在暗地调查沃克客户的身份。布鲁克斯说他没有客户，镇上的传言是所有被盗的30万美元葡萄酒卖了约8万美元。与此同时，唐尼也在调查是谁把酒卖到了北卡罗来纳州。“这些酒已经经手了好几个非法渠道，但当中没有一个人受到责罚，”她说，“但有朝一日这种情况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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