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不如唐伯虎的名号响亮。
文/木空 来源:木空不空
寅为“寅虎”的时辰,字比较深沉,读起来绕嘴。
伯虎则朗朗上口,况且还有“三点秋香”的段子罩着,自然更深入读者的心。
不过,多此一举地说明,唐寅与唐伯虎同属一人。名为寅,字伯虎。由于“三点秋香”的段子持续发酵,他在中国文艺圈的知名度,进入前十应当没有问题。
有关他的故事传说,注入了不可估量的多情水,似乎他坐拥万贯家产,妻妾成群,就是风流才子的化身。
得了吧,唐寅终生徘徊在主流社会外,郁郁不得志,聊以打发时光的,就是交结朋友,群聚喝几杯酒,醉意朦胧中题诗作画。他的真实生活状况,和传说中的画境格格不入,真不是太出彩。
可是,他因酒、因酒诗、因酒画留下的段子,还是满满的风趣。
唐寅的人生路上,必须提一个叫祝允明的人。
唐寅十四岁那年,就与祝允明结识。祝允明比唐寅大十一岁,是典型的文艺青年,诗文书法绘画样样在行,且豪放义气,嗜酒嗜赌,
祝允明与唐寅性情相投,惺惺相惜,从此传下深厚的友谊,成为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年少时的唐寅,视祝台明亦师亦友。他的许多作派深受祝台明影响,特别是与酒亲近,肯定沾染了祝台明的习气。
祝台明在唐寅的青春成长期,至少作两件导师才应作的事。
一是为唐寅搭线牵桥,拜大画家沈周为师,从此步入画界名门正派。
二是唐寅十九岁那年,父母妻子相继去世,家境败落得一无所有。祝台明一如既往地陪他喝酒,陪他聊天,陪他舞文弄墨,最终目的规劝鼓励唐寅求取功名。
当然祝台明的助推仅仅是外因,起关键作用还是唐寅的天资加努力。但这两件事说明,祝台明很有眼光,特别看好唐寅的未来,至少他是良友不是损友。
唐寅嘴上讲无意于求取功名,但骨子里边不乏求取功名基因,,因为参加科举进士,是中国文人求取“正果”的通天大道。
梦里都是功名梦。
唐寅的不情愿功名,或许贪恋潇洒无羁的酒生活。一旦残酷的现实倒逼他重新选择,一旦他认清了时务并发愤苦读,凭他的文才基础和最强大脑,小小科举应当难不住他。
果不其然,唐寅初战告捷,乡试考中第一“解元”。
唐寅踌躇满志,胸有成竹,乘胜参加京考,自以为金榜桂冠势在必得。
据说他的成绩也已内定。出人意料的是他陷入科场贿考案,非但革去拟定的功名,而且判他终身不得入仕。
没参加科举时,拿科举根本不当回事,不知道珍惜,甚至认为那是身外之物。而真在科场上完败,则又耿耿于怀。
纵有千百个不甘心,又怎能奈何主宰他命运的体制呢?此时,唐寅酒啊酒,愁啊愁,纠结在纠结里不能自拔。他无法面对残酷却真切的现实,选择了逃避,到山水风光里寄情,暂时忘却一切一切不如意。
他弃家漫游,几乎踏遍了岭北江南的名山大川。他融入当地的风俗里饮酒赋诗作画,快活了自己,也积累下大书画家应有的感悟与阅历。
酒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唐寅。这味精神抚慰剂,却是其它药方无法替代。
一年以后他倦游回家,本想再复游四方,但因病缠身,需要长时间休养,也就放弃了游侠梦。
此时,唐寅早已看开世态炎凉,落第的阴影渐渐平复,人变得阳光爽朗。他以为,仕途容不下他,他也没必要再挤“独木桥”。他必须活出自我,必须活出精彩,开启任达自放的新模式。
他干脆扳依佛门,自号“六如居土”。
尽管他尊重佛家的理念,守持一些基本规矩,但常常“酒肉穿肠过”,醉后失忆忘形,弄出一些另类恶搞的花语。
好友文征明有诗为证:“若非纵酒应成病,除却梳头即是僧。”
唐寅酷爱桃花,也很向往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可他历经科举落败的变故,知道世上根本不存在桃花源,那只是陶渊明醉后臆想梦造。
他决定打造一处会所式的“桃花园”,呼朋唤友不对外,在此雅集狂欢,不醉不罢休。
他相中苏州城北桃花坞,原是宋人废弃的别墅。
岁月留痕,显得破落。但风景清幽雅致,曲溪茅屋桃树,很具山野之趣。
他用卖画的钱买下桃花坞,修建后取各“桃花庵”,自号“桃花庵主”。又作《桃花庵歌》,唱出“会所”里的醉酒生活。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贪者缘。若将富贵比贪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贪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病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暮,无花无酒锄作田。”
唐伯虎饮酒扎根却又不满足于桃花坞的局限,兴致泛起,也爱到桃园外讨酒吃,留下一串串啼笑皆非的故事。
相传唐伯虎喜欢作贱自己,不时叫上好友祝允明及发小张灵等,装扮乞丐雨雪中合唱莲花落乞讨。每回都能讨得足够的银两,供他们买菜沽洒,然后去荒郊野外破庙里痛饮。他视“乞酒”为人生一大乐事,而且乐此不疲。
还有一次,唐伯虎伙同祝允明等外出吃酒。酒喝完了却没尽兴,大家想喝第二场,可翻遍口袋,都没有多带银两。唐寅作为召集人理应让大家尽兴,便毫不犹豫地典当了衣服充酒资,接着豪饮,晚上醉宿在酒店。
唐寅乘醉挥毫作画,祝允明题诗。当时“唐画祝诗”号称绝世之宝,老板是个识相的人,忙不迭地花钱买下。唐伯虎早晨离店时,才有钱赎回衣服,不然丢大丑了。
唐寅作诗“少法初唐”,李白是他的最爱。因而那时的诗,气势高涨,浪漫依然。不妨读读《把酒对月歌》:
李白前时原有月,惟有李白诗能说。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几圆缺?
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
我学李白对明月,月与李白安能知?
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
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
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不惑之后,他的诗风转向白居易,语殊俚浅,疏畅易懂,而且屡屡引入白乐天的画面,增添了诗画的颜值。
《醉诗》写道:“碧桃花树下,大脚墨婆浪。未说铜钱起,先铺芦席床。三杯浑白酒,几句话衷肠。何时归故里,和她笑一场。”
《花月吟》又云:“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花美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扶筇月下寻花步,携酒花前带月尝。如此花好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
也幸亏贴近老白,文风及作风大变样,绝不敢模仿李白伺候永王那样,开政治与生命玩笑。
他也摊上过类似李白差点站错队的事。
宁王宸濠遍招天下奇才异士,唐寅推脱不开,也被笼在宁王身边。但他识透了宁王篡逆的政治野心,便狂饮佯醉,装疯卖傻,醉后到街上裸奔。宁王见状恨其不争气,将唐寅打发掉。
后来,宁王起兵叛乱后被平定,唐寅因提早退出,避免一场杀身之祸。
知天命那年,唐寅自作《寿诗》:“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诗赋自惭称作者,众人多道我神仙。些须做得功夫处,莫损心头一才天。”
此诗类似逍遥自在,看破了红尘知道了命,其实也暗藏无奈与神伤。
没过三年,唐寅因病去世,留下酒味飘逸的书画巨作。
品酒香,交酒友,知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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