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延之《五君咏》:爱喝酒的人永远不缺真正的酒友

作者:肚松咪酒 更新时间:2022-09-16 05:06 阅读:361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却有一个五斗米道的朋友,他叫颜延之。他们两个在一起,正应了那句老话,厚道的人运气永远不会太差,爱喝酒的人永远不缺真正的酒友。因为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饮酒赋诗。虽然中间隔着一个“五斗米道”,但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酒搞不定的,不行就两顿,而他们在一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顿酒,以至于史书记载他俩“私交甚笃”。颜延之给了陶渊明两万钱,陶渊明直接寄存到酒馆,全部换作了酒钱,两个人也算是志趣相投的好酒友了。


颜延之《五君咏》:爱喝酒的人永远不缺真正的酒友


颜延之,字延年,颜回第30代孙,南朝著名文学家,当时是名冠一时的文坛巨星,与谢灵运齐名,并称“颜谢”,地位和影响比陶渊明还要高一些。只是后来陶渊明的名气越来越大,谢灵运的游仙诗影响也越来越广,而颜延之流传下来的作品却不多,仅有的《陶征士诔(并序)》和《五君咏》等,却是中国文学史研究者必须精读的作品。


诗人以酒为名,上友古人,钟嵘《诗品》也说他“喜用古事,弥见拘束”、“如错采镂金”,如此诗酒明志的笔法,倒是开了诗酒品人的先河,而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品评“竹林七贤”的《五君咏》。


据《宋书》本传记载,《五君咏》大致写于元嘉三年之后,颜延之先任步兵校尉,又被外放为永嘉太守的那段时间。本传说他“好酒疏诞,不能斟酌当世”,也就是说他酒后狂言,经常抨击权贵,导致祸从口出。而当时他也确实对权臣当道极为不满,写作《五君咏》也是在借古讽今,自鸣心志。


颜延之《五君咏》:爱喝酒的人永远不缺真正的酒友


诗中的五君,分别是阮籍、嵇康、刘伶、阮咸、向秀,均是刚正不阿,不肯屈就权贵之人。而对后来投靠权臣而显贵一时的山涛和王戎,诗人却避而不谈,倒是在耿直之中兼有了竹林七贤的遗风。


《阮步兵》


阮公虽沦迹,识密鉴亦洞。


沈醉似埋照,寓辞类托讽。


长啸若怀人,越礼自惊众。


物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


《阮步兵》写的是阮籍。阮籍曾任步兵校尉,所以人称“阮步兵”。颜延之也曾任步兵校尉,是一种巧合。阮籍出任步兵校尉,表面是因为贪恋步兵营的厨房里存有许多好酒,实际上是这个岗位和统治者既不远也不近,又不掌握实际兵权,对司马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阮籍表面上整天醉醺醺,实际上内心却无比清醒,为了躲避与司马氏结亲,可以连续60天酩酊大醉。


颜延之在诗中说阮籍言辞隐晦而形迹不可捉摸,但实际上却是洞悉世事,心思和行事都是极为缜密的人。喝酒是为了韬光养晦,写诗也是借古讽今,文辞隐晦难懂。阮籍写的咏怀诗讽刺古人,但现实中却又从不臧否当世之人。


那么阮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阮籍曾和隐士畅谈上古无为之道,然后对座长啸;又曾多次特立独行,做出看似有悖礼法却合乎人之常情的事儿,说“礼法岂为我辈设也”,语出惊人。由此诗人感慨,世事无常,遭逢无可奈何、进退两难的窘境,岂不叫人悲伤?!


司马氏要篡曹魏政权,请阮籍写《劝进表》。阮籍不肯写,就照例天天喝得烂醉。但司马氏还是不肯罢休,派人去取文章,阮籍看躲不过,就拿起笔来一挥而就,文不加点,可见阮籍早已打好了腹稿,只是不肯写罢了。阮籍写完《劝进表》两个月就去世了,而颜延之生在东晋,却亲历了刘裕代晋建宋的全过程,二人内心的忧惧和焦虑又是何等地相似!


《嵇中散》


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


形解验默仙,吐论知凝神。


立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颜延之《五君咏》:爱喝酒的人永远不缺真正的酒友


《嵇中散》写的是嵇康。嵇康曾任中散大夫,所以人称“嵇中散”。颜延之诗中说嵇康超凡脱俗,就像一个以朝霞为食的神仙。嵇康遭逢奸佞小人的陷害,被杀身亡,诗人说他是脱掉了形体束缚,羽化登仙,而他写的《养生论》能够让我们认识到“致虚极、守静笃”的凝神境界是什么样子。


嵇康生活在世俗现实之中,所以言行举止不合时宜,经常遭致非议,只有跑到深山里和隐士呆在一起论道、游戏、采药,生活才没有违和感。


然而嵇康真的很难在世俗中立足吗?其实不是,嵇康是当时既有才华又有颜值的美男子,是名士风流的标杆人物。可惜他是曹魏皇室的女婿,又生活在司马氏专权的时代。生活在现实中的人自然不敢和其亲密交往,他也只好到深山里去找那些看破红尘、与世无争的隐士为伍。


诗人对嵇康的评价是龙性难训,哪怕是羽毛受到凶器的戕害,也不肯低头,这其实也是说自己不甘屈服的心气儿。


嵇康的死,是典型的躺着中枪,本来是要为好友吕安鸣冤,却遭遇权臣的陷害。对于被判死刑的原因,嵇康心知肚明,所以在临行刑之前,他不但毫无贪生忧惧之情,还气定神闲地弹奏了一首《广陵散》,成为千古绝响。


诗人认为这就是嵇康的仙气儿,也是他所向往的。生逢乱世,诗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认为保全独立的人格和精神的自由,比苟且偷生更有价值。


《刘参军》


刘伶善闭关,怀清灭闻见。


鼓钟不足欢,荣色岂能眩。


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


颂酒虽短章,深衷自此见。


《刘参军》写的是刘伶。我们都知道刘伶病酒的故事,刘伶一生以酒为名,以酒为生,但诗人却形容刘伶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感情、从不表达思想的人,土木形骸,既无用处,又一无是处。《道德经》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刘伶以无为安身立命,自然是照搬全做,做一个麻木不仁的人。


但诗人却不认为刘伶真的是一个麻木不仁的废物,相反,他认为刘伶天天沉湎于酒,宴游无度、不务正业,无非是为了韬光养晦,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生存之道。


那么诗人是怎么读懂刘伶的心思的呢?因为刘伶有一篇文章叫《酒德颂》,虽然篇幅极短,但却足以表达刘伶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也是诗人和刘伶惺惺相惜的桥梁和媒介。


《阮始平》


仲容青云器,实禀生民秀。


达音何用深,识微在金奏。


郭奕已心醉,山公非虚觏。


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


《阮始平》写的是阮咸。阮咸是阮籍的侄子,也是竹林七贤之一,然而却是竹林七贤中的倒霉蛋。竹林七贤多数因为饮酒而躲避灾祸,但阮咸却因为好饮酒被视为“虚浮”,因此不得重用。


阮咸虽然仕途不得志,但好歹也是散骑侍郎。然而阮咸也是一个心直口快、不懂逢迎的人。他精通音律,常和权臣荀勖讨论音律而不懂得谦让,于是被陷害贬为始平太守。


诗人被贬为永嘉太守,和阮咸被贬为始平太守,经历相似,而诗歌以《阮始平》为题,也是表达了诗人对自己身世得不满。


诗人说阮咸天赋异禀,既有青云一样高远的才器,又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尤其是在音乐和声韵上有极为高深的造诣。当时的名士郭奕对他倾慕不已、如痴如醉,而山涛对他的赞赏和推荐也不是没有根据。


朝廷要选拔人才,山涛认为阮咸质朴纯洁,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便推荐他主持这项工作,然而晋武帝却认为他经常醉酒闹事、行为不检,不靠谱,因此没有重用他。于是诗人在结尾处借题发挥,说阮咸屡次被举荐都不被重用,反而一次谗言就被外放,而自己有何尝不是如此?


竹林七贤以酒为名,但阮咸却因酒耽误了自己一生。颜延之也经常因为酒后狂放不检,多次得罪权贵,《宋书》本传说他“性既褊激,兼有酒过,肆意直言”。二人同病相怜,所以我们不妨把本诗也看作是诗人的自我写照。


《向常侍》


向秀甘淡薄,深心托毫素。


探道好渊玄,观书鄙章句。


交吕既鸿轩,攀嵇亦凤举。


流连河里游,恻怆山阳赋。


《向常侍》写的是向秀。向秀曾任散骑常侍,因此人称“向常侍”。散骑常侍,就是皇帝侍从的意思。皇帝随从的宦官称为中常侍,士人称为散骑常侍,责任是作为皇帝的顾问,规谏得失。


到了南北朝时期,散骑常侍成为无实权的虚职。向秀是山涛引荐给阮籍和嵇康认识的,加入竹林七贤,后来成为嵇康、吕安的好朋友。嵇康、吕安遭陷害以后,向秀也怕受到迫害,就主动要求出来做官。


但向秀出来做官,不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是为了求得生存。诗人说向秀一生淡泊名利,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写作上。毫,是指毛笔;素,本是布帛,此处是纸张的别称。向秀对老庄之道的研究造诣深厚,但不拘泥于寻章摘句。


同时诗人也写了向秀和嵇康、吕安一起浇灌菜园,一起赋诗、游戏人生的情景。转而写诗人在他们当年一起隐居的地方流连忘返,想起了向秀为了纪念嵇康、吕安而写的《旧居赋》,不仅诱发恻隐之心,怆然涕下。《旧居赋》中有一句“济黄河以泛舟,经山阳之旧居”,所以诗人此处改做了“山阳赋”。


如果说诗人对其他四君的咏叹,是抒发幽愤之情,而对向秀的歌咏,却是对自由价值与生命意义的深刻思考,也预示着诗人对未来的忧生之叹。以酒会友,面对面推杯换盏是一种结交的方式,诗酒为题上友古人也是一种方式。颜延之所写的这五君,每一君都有他所欣赏的一个角度,各个不同,仿佛我们结识每一个好友,都因为被他身上的闪光点所以吸引一样,而酒作为友情的加速器,让志趣相投的人更加志趣相投。


当然,正如《嵇中散》中说的“龙性谁能驯”一样,颜延之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所以他的《五君咏》只选了脾气相投的五个人,而对后来声名显赫的山涛、王戎却没有入选,也是酒中性情人,任性可爱,与那些靠酒桌上的战争谋取功名利禄的人截然不同,是可以作为真正的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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