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即心，心即酒。
酝酿于心，成之于手。
只为人们在品尝酒的时候，
品味到比酒本身更美好的东西，
像艺术给予我们的享受。
——题记
据说，牛顿在苹果树下乘凉，脑壳被苹果砸了个包，于是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我深受启发，也想有个伟大的发现，便去了苹果树下，从早晨等到黄昏，也没见苹果落下来。实在饿了，伸手去摘苹果，结果被窜出来的狗咬了一口。
有点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那时我还小，我是哭着回家的。
好了伤疤，没忘记痛。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惦记了三十多年。直到发生新冠肺炎疫情，居家隔离，读了一篇有关瘟疫的文章，说牛顿当年为躲避鼠疫，逃回了老家，坐在苹果树下，一边喝酒，一边吟诗，这时候，苹果落了下来，牛顿的思想自由飞翔到万有引力那儿去了。
各位，强调一下，起作用的是酒和诗，不是苹果。
在我这儿，重要的事情说一遍，想三遍。
01
一串消息，惊动国人
2008年6月7日，在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举办的拍卖会上，21斤“道光廿五”皇家贡酒以285万元成交；
2011年4月10日，在首届陈年茅台酒专场拍卖会上，一瓶“精装汉帝茅台酒”拍卖了890万元；
2019年8月22日，在UCCA尤伦斯艺术中心举办的老酒拍卖会上，一瓶1989年获得中国名酒称号的同批次“沱牌曲酒”拍出110万元，一坛50斤的1989年坛储陈年基酒，更是拍出了高达215万的天价！
好些人睁着牛卵大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数字，惊掉了下巴。我搞了二十多年的酒，从一个青葱少年搞到两鬓霜白，在此情此景下，也不禁怀疑人生。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酿的不就是一瓶酒。现在怎么了？
难道我酿的是艺术品？
你只要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世界，就一定有所发现。
艺术真的扬眉吐气了。
那年头作手纸也没人要的梵高作品，现在成了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曾经被人指指点点、嗤之以鼻的戏子，现在成了万人敬仰的表演艺术家；连丢在垃圾桶旁的一块人模狗样的石头，也被邻居捡回去供奉在客厅，还在我面前炫耀说，这是艺术品，迟早值大钱。
为此，我还懊恼过，我干的职业怎么就和艺术不沾边呢？
02
一个“曲”字，暗藏玄机
有人说，酒是天赐美䘵；有人说，酒是生命活水。但我要探索的是酒的本质。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人们习惯快餐式阅读，浮光掠影般观察。如果像哲人一样去思考，像外科医生一样去解构，或许，我们才能触及酒的灵魂。
我考虑的起始点是简单的文字，简单往往意味着深邃。我以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传承五千年而生机盎然，其奥秘莫过于汉字对文明的承载。
歌曲。酒曲。
一个“曲”字，道出了“歌”、“酒”之间的天然联系。
或许，有人已经看出了破绽，说歌曲和酒曲的“曲”字，从繁体字是不是同一个字。我觉得你就是在抬扛，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中国古人造字之初，同音即同义。好比酒者，就也；政者，正也；尚者，上也；华者，花也。至于同音异义，同义异音，则是语言逐渐演变的结果。
回到“曲”字。何为“曲”？一种非“直”状态。当它与诗歌相连，就给诗歌注入灵魂，演变成曼妙动听的音乐；当它与酒相连，就给发酵注入了动力，转化为甘美可口的酒液。
再看看“曲酒”一词。现在，你可以天马行空地想象了。
那是一个远古的黄昏，哦，就是古人说的酉时，我们的祖先在完成了一天的狩猎和采摘之后，开始了最盛大的仪式。
音乐响起，酒香四溢。
各位，酒出场了。问世间酒为何物？酒乃酉时之水也。有些学者说，“酉”看起来像酒坛，故以“酉”指酒，纯是瞎扯。
“酉”的甲骨文字形
哪个酒坛的底部是尖的？这是古人计时的水漏。水滴得差不多了，就该收工了，这个时辰是“酉”，是以酒祭祀、以酒“纵”乐的时候。
扯远了。请你继续想象，我们的祖先大碗饮酒、放声歌唱的壮观场景。此时此刻，酒与艺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03
一道灵光，造就不凡
美食家卡罗琳•考斯梅尔说：“食物的配制与艺术创造之间具有高度相似。”
不同汉字的安排成就了诗歌艺术，如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不同颜料搭配成就了绘画艺术，如梵高的“向日葵”；不同音符跳跃成就了音乐艺术，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按标准术语，酒的勾调是指将不同香气、口味、风格的原酒，按照不同比例进行搭配，使之符合一定标准并保持成品酒特定风格的专门技艺。勾调过程最精妙之处在于原酒的任一组合都会影响酒的风格和档次，调味酒万分之一的比例调整，都会显现出画龙点睛般的神奇效果。
如作诗，一字之差，要么经典传承，要么臭不可闻；如作画，一笔之差，要么流芳百世，要么狗屁涂鸦；如作曲，一调之差，要么惊若天籁，要么噪音烦人。
天壤之别，只在灵光一闪间。
上好的佐料备齐了。勾调师出场了。
凝心聚气，成竹于胸。心即酒，酒即心。酝酿于心、成之于手，就色、就香、就味、就格、就温、就韵、就魂、就神、就禅，每一个维度都是超细节的形神缔合。
无疑，这就是一种创造美的艺术活动。
远古的先人把神圣而充满灵性的酒樽传递下来，我们小心翼翼地拭去它厚厚的尘灰，让每一个细节清晰起来，酒就会更加完美地呈现出它迷人的光泽，让人们在品尝它的同时，得到艺术般的享受。
04
一种相像，魂牵梦绕
酒是艺术，液体的艺术。
那，艺术是什么？
从本质上讲，所有的艺术都追求“像”，生活的本来面目是“是”。艺术总在做关乎“像”的事情。比如，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美女，美得让你流口水，你敢去摸她一下吗？量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但是，如果有个画家把她画下来，你就可以去摸了，随便摸。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画出来的东西是“像”，而“像”就是艺术品。艺术品是供大家享受的。
你该明白了。艺术就是站在“是”的旁边那个东西。
有点绕，像绕口令那样绕。
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就举几个例子。
如前文所说，“黄河之水天上来”。我问你，黄河之水是天上来的吗？非也，是像天上来的；梵高的“向日葵”也只是像向日葵，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开篇的那个击中你我心灵的音符，是像命运在敲门。
那，酒是什么？就是让人醉醺醉醺的东西。喝酒的最美境界是什么？就是醉中有醒、醒中有醉、似醉非醉。看似踉踉跄跄，实际上你是不会摔倒的；看似找不到北，实际上你是知道方向的；看似胡言乱语，实际上你是在说掏心窝的话。
在这样的状态中，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又是一个恍惚的世界，是真实的“是”，又是无限接近真实的“像”。
这时候，你既是你，也不是你。
这时候，你变成了一件艺术品。
05
一饮而尽，奔赴自由
我问你，你想自由吗？
这是一个像我这样傻的人才会问的问题。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自由，这是人的至高追求。可是，生活在这人世间，困扰我们的羁绊太多太多。自由总是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尽管如此，人们也从未放弃对自由的追求，即使是一时、一地的自由，也是人们心中的渴求。
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自由竟在酒和艺术中。
艺术是人类情感最自由的表达，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就是一个把话乱说、把意乱会、把情挥洒，用以充分表达自我的东西。李白云：“白发三千丈。”白发不过三尺，怎么可能三千丈？同样，一幅画，一首音乐，都是艺术家的思想、观念、情绪酣畅淋漓的表现。
酒与艺术如出一辙。“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得自由身。”一杯下肚，就可以胡言乱语，但这种“胡”与“乱”又在情理之中。像艺术一样，可以自由地表情达意，放开心胸，摆脱束缚。
人们在举杯交盏、觥筹交错之间，藩篱隔阂都抛向脑后，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疏远敌对都土崩瓦解，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心灵自由状态。
